對我而言,這世上只有兩個導演不會讓我失望,第一個是荷蘭籍拍過多部好萊塢大片的Paul Verhoeven,諸如魔鬼總動員、機器戰警此類型的動作片,或是驚悚如第六感追緝令,甚至連他評價與票房都奇差無比的美國舞孃,在我心中絕對是經典大作。Paul Verhoeven描述性、犯罪、慾望總是拿捏恰到好處,取得一個絕佳的平衡點。而另外一個導演就是同樣也探討性與慾望沉淪的Francois Ozon,這位來自法國被譽為楚浮(Francois Truffaut)接班人的鬼才導演題材涉略廣泛,也相當多產。在ozon的電影語言中,充滿著情感關係中那股危險、罪惡的氣味,用簡單的鏡頭建構出一個看似常發生在你我周遭的故事,真實到令人懼怕,卻只能束手無策。ozon喜歡留給觀眾思考空間,他的鏡頭語言很簡單樸實,卻能譜出一段非常複雜的交響樂曲,而他只會呈現給你當中的一小段,因為必須要靠觀眾自己才能摸索出另外的章節。他也不會對劇中人物做出強烈道德批判,劃分出誰是好人誰是壞人,讓觀眾自己選邊站從而去攻擊邪惡面。
美麗誘惑,Ozon在這部電影中仍然維持一貫的風格:用最簡單的故事說出一個最複雜的人生。這部電影描述一個17歲少女Isabelle,在放假時與德國男孩初嘗禁果,學校開學後,她開始背著母親與中年男子進行援交,直到一位常來找他的老翁不幸在激情中暴斃,讓一切曝了光,警方通知Isabelle的母親,也使得這對母女重新檢視彼此的關係。
17歲,正值青春年華的時候,對Isabelle而言,這是她成長過程中最美麗也最迷失的一個篇章。Ozon在這部電影裡記錄伊莎貝爾17歲這一年發生的故事,利用春夏秋冬四個季節作為影片時間切割點,使得電影更精簡,也可省略冗言贅字。許多電影探討這類少女援交或第一次性經驗都會以事件如何影響主角為內容,強調事件帶給角色的衝擊性,往往拖長電影的時間,也會變得很冗長,到最後不知所云。但是因為ozon採用季節將時間分割,第一次性經驗、援交、事情爆發、與Felix相愛,讓節奏更輕快。我們從電影中看到Isabelle如何從事件中學習成長,學會如何用真心去愛一個人,影片想要表達的母題即是圍繞這位少女如何找到自我的價值觀,從中修補她心靈缺憾。
導演想要提出的觀點,即是家庭。青少年成長過程中,家庭給予其價值觀將會影響個人未來發展。從伊莎貝爾援交事件爆發後,我們沒有看到伊莎貝爾如何被懲罰,而是看到伊莎貝爾的母親心力交瘁想要找出原因。片中點出Isabelle家境小康,不缺乏金錢,援交賺來的錢她也仔細保存,並沒有拿去買名牌包包,崇拜物質生活。與心理醫生進行療程中,醫生提到一點,Isabelle名單裡的尋芳客是否都為年長男子,Isabelle媽媽表示她在Isabelle十歲時離婚,分手時錢算得清清楚楚。但是當醫生詢問Isabelle時,她卻避而不談,不願正視父母親之間情感糾葛與自己的父女關係。從這裡我們可以看出Isabelle內心缺憾,最需要父親的青春歲月,卻沒有親生爸爸在身邊看著她成長,只有年幼弟弟在身邊作伴。這是導致Isabelle始終懼怕男性的因素,她不知道如何與男性相處,卻又渴望體驗性的美好。在與德國男孩發生關係後,她避而不見,因為她不知道如何去面對這段情愫,也因為Isabelle並沒有在他身上體驗到相愛之下甜美的性經驗。
Isabelle學不會如何去愛人或被愛,而上網援交成為她找到宣洩管道的避風港。在飯店房間裡,她不必理會眼前男子的真實身分,Isabelle成為一個物品被男性凝視著,滿足這些欲求不滿的尋芳客,而不用過問彼此短暫交會的人生。因此當她在音樂劇場合再次遇見Georges,這規則便被打破,破壞Isabelle仔細隱藏的雙重生活。其中耐人尋味的是,最後一次Isabelle與Georges在飯店翻雲覆雨前的對話。Georges問Isabelle與她爸爸相處如何,Isabelle表示沒什麼好說的,就是爸爸。這兩人彼此修補了在家庭中所遺失的連結,無形中圓滿兩人所缺乏的情感關係。
當然,Ozon並未對少女援交這件事交代任何立場,Isabelle最終體認到她並非威脅,最大的威脅是男人自己。說明她能定位自我價值存在,不再識自己為男人的玩物,她成長、蛻變成一位真正能主宰情感與意識的女性。電影英文翻譯片名為Young & Beautiful,正好點出此片宗旨,男人無法控制自己下半身的所作所為,到處尋花問柳、拋妻棄子,難道是因為對象長得美若天仙,就把這頂帽子扣到年輕美麗的女人身上,認為她們是撒旦派來的惡魔化身想要誘惑他們進入深淵嗎?
Ozon藉由Isabelle呈現出社會上共同存在的盲點,這位少女十七歲這一年遇到的難關,可能是世界上很多人一生至今仍無法闖破的道德束縛。